2025-04-07 17:54:00
河南日报客户端记者 王小萍 通讯员 王晓峰
他,在煤矿出生,煤矿长大,14岁子承父业也当了一名矿工。因为年龄小,他先是在地面当学徒开绞车,后来又下井。再后来,他又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从井下走到地面,走进机关。在二十世纪70年代末,他就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省文联《奔流》杂志社刊发了他写的短篇小说,轰动矿区。后,他又在《工人月报》《洛神》《中国煤炭报》《三门峡日报》等发表作品30余万字,并加入省作协。后因工作等原因,他的文学创作曾一度搁置。退休后,70岁的他重拾文学创作,10多年时间,先后创作出版《走窑人》《脊梁》《河南老乡》长篇小说3部,中短篇小说、散文30余篇。
他就是河南能源义煤公司观音堂煤矿退休干部、被誉为“矿工作家”的刘大顺。
带着对刘大顺的敬仰之情,近日,记者走近刘大顺,探寻“矿工作家”背后的故事。
14岁子承父业当了矿工
刘大顺1940年出生在豫西观音堂一个矿工家庭。他的父亲刘银锁因自幼家贫,12岁就开始到焦作中福煤矿公司当童工烧锅炉。1934年,位于豫西的民生煤矿公司因发生特大水灾,造成大批矿工流失,民生煤矿公司的创始人、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奠基人之一张钫带着他的总工程师凌云门到焦作招工,因为条件优厚,刘银锁和他的工友百余人从焦作来到观音堂。刘大顺说,我父亲来观音堂后在民生煤矿干挖煤工,后来遇到了因花园口决口逃难到这里的我母亲。
因为从小在煤矿出生,刘大顺的童年全都与煤矿有关。打他记事时,他家就住在矿南边的土窑洞里,每天接触最多的是窑工叔叔,从懂事起,就知道那黑色的煤炭是家里唯一的依靠。刘大顺对童年印象最深的是拾煤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刘大顺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就给他一个篮子,让他挎着篮子和自己一道去拾煤渣。矿上有几台很大的火炉,炉膛里燃不尽的煤就成了煤渣。刘大顺说,别看这不起眼的煤渣,用处可大了,首先燃烧不起烟,其次是火力猛,可供取暖、做饭、打烧饼,也正是有了这些煤渣,家里的冬天才不再寒冷。但拾煤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要跳到炉渣堆里扒来扒去,既脏又累,每当烧锅炉的叔叔把炉渣倒出来,尽管还很烫,小伙伴们还是围了上去,你争我抢,一会下来,就一个个成了“炭娃”,有时候拾得少,回去还会受到父母的责骂。
刘大顺记得那时候,父亲每次下窑一下就是一整天,然后上来休息一下继续下。为了探究父亲在窑下怎样工作,一次,刘大顺和三个小伙伴趁把窑口的不注意,顺着主井偷偷溜到窑下,民生煤矿主井是斜井,不深,他们跌跌撞撞摸到掌子面,看到一群赤身裸体的汉子在干活,有的穿个大裤头,有的干脆一丝不挂。父亲看到他,问他怎么来了,说窑下危险,让他们赶紧上去。
那时候,因为通风条件不好,井下温度高,掌子面通常有三四十度,在窑下,父亲他们吃的是自己带的干粮,喝水是煤墙上渗出来的矿井水。刘大顺说,那时候,矿工在窑下出事故,不论是受伤还是死亡,矿上都是一概不管的,用父亲他们的话说,他们吃的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命。刘大顺记得有年父亲在井下出事故,砸断了胳膊,矿上不管,在矿上简单包扎后,父亲一个人步行去洛阳正骨医院接骨。父亲从早上出发晌午到达渑池县城,实在走不动了,就雇了个赶脚的毛驴让送到铁门,铁门有个车马店,来往的行人可在此休息一夜再上路,结果快到铁门时,父亲骑的驴子突然受了惊,一下子把父亲从驴身上摔了下来,结果原本是左臂骨折,这下好,右胳膊也断了,疼的父亲直打滚,赶脚的看势头不对,借口撵驴,就一去不返。
刘大顺上过五年小学,准确地说是4年半。他说,我7岁那年,父亲将我送到张钫兴办的民生煤矿小学,可惜仅仅上了不到一个学期,学校就因战乱而被迫停课。1948年2月,观音堂解放,民生煤矿公司收归国有,更名观音堂煤矿。刘大顺再次入学,已是1950年,民生小学已更名为观音堂煤矿子弟学校,因为年龄偏大,所以老师让他直接插班到二年级,就这样他在矿小一直上到五年级。
因为高小毕业后上初中要到外地,刘大顺说,1954年6月的一天,父亲就对我说,不上学了,明天我领你去报名当工人,矿上要招一批机电学徒工,机会难得。于是14岁的刘大顺就到矿上就当了工人,从此开始了他的矿工生涯。
因为年龄小,刘大顺刚上班时,领导安排他在地面跟着师傅学开主井绞车。绞车,操作容易,但责任重大,没多久,他就能独立上岗了。那时候,已经实行三八制作业,上白班还好些,上夜班对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尤其是后半夜,瞌睡感上来,只想打盹,为驱散睡意,他由坐着操作改为站着操作,但还是不行,为此,他尝试过生吃辣椒和喝醋,来刺激神经。但是仍然瞌睡不断,有几次差点误了操作。刘大顺说,我知道,如果绞车出了事故,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甚至要坐牢,可怕着呢,所以,少年时代的我常常做噩梦,现在想起来,仍是叫苦不迭。这一干,就是两年。有一天,领导找他谈话,说经研究决定,让他下井去南大巷开绞车。也就是从那一天,刘大顺成了一名真正的矿工。
是写作改变了我的命运
“是写作改变了我的命运!”这句话在采访中,刘大顺说过多次。
在南大巷开绞车,岗位相对清闲,每班实际工作时间不到3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没法打发,刘大顺就想,这何不带本书来看。于是他在下井的时候,兜里总会揣上一本书。刘大顺说,刚开始,我主要看一些连环画和神话故事,后来觉得连环画故事情节不够丰富,神话故事有点小儿科,就开始啃一些大部头的小说,像风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三红一创、青山保林”全都看过,尤其是《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等,更是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读书不仅丰富了我的阅历,开阔了我的视野,为我以后写作打下了基础。
再后来,我也收了徒弟,徒弟独立上岗后,我调到了地面的机修厂,再后来,因为写作,进了机关。
谈起写作,刘大顺说,作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赵树理,赵树理是山药蛋派的代表人物,他的小说语言非常接地气,也就是咱们说的“土”,就是百姓语言,只要认识字的都能看懂,都能明白。尤其是《三里湾》《李有才板话》我更是读了好多遍,国外文学因为受语言及人名地名的困扰,我比较喜欢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及契科夫的一些短篇小说。当时我就萌发了一种想法:现在我读别人的书,将来有一天别人也会读我的书。
那些年,尽管各种政治运动不断,刘大顺却能独善其身。
在谈到文学准备时,刘大顺说,如果真的说真的有文学准备的话,大概从前在早些年在井下偷着读的那些书开始的。只从有了写作的念头,不上班的时候,我就有意无意地在矿区和附近农村找一些老人,了解一些过去的故事,像乾隆火烧红崖寺、慈禧太后过石壕、少帅私访民生矿等等,日常工作生活中,我更注意搜集一些干部职工的故事,这些后来都变成了小说中的素材。像我刊发在《奔流》上的短篇小说《宋五八小传》就是以矿上一个矿工的真实故事创作而成的。
粉碎“四人帮”后,迎来了文艺的复苏,也迎来了刘大顺创作的春天。1979年,河南省总工会主办的《河南工人》杂志刊发了他写的一首小诗《假花》,是歌颂人民教师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但仍让他高兴了好多天。接着,他又创作了小说《烟柳断肠处》,在义马召开的文学创作分析评选会上,被评为一等奖。并在1980年2月创刊的《义马矿工报》(义马矿务局党委机关报,全国统一刊号)上连载。凭借这篇小说,刘大顺由矿机修厂借调到矿机关,1982年5月,他的短篇小说《宋五八小传》在河南省文联主办的《奔流》杂志发表,轰动整个义马矿区,后该小说获得河南煤矿文艺作品评选一等奖。据悉,这也是三门峡市文艺界在省级纯文学刊物发表的第一篇小说。
随后,刘大顺再接再厉,创作了小说《知心》《心事》和散文《说黑》、诗歌《墨菊》等,相继被《洛神》《百花园》《河南日报》等刊发,因为成绩突出,1984年刘大顺破格被转为国家干部,1985年,提拔为观音堂煤矿宣传部长。
担任宣传部长后,因为工作关系,刘大顺要经常会写一些与企业相关的宣传报道。那一年,义马矿务局常村矿劳模朱忠秀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河南省总工会计划出一本《河南英模录》,体裁是报告文学,省里把任务压下来,要求在15天内上报一个有关朱忠秀的报告文学,于是,矿务局派了一个“笔杆子”到常村矿采访,怎奈连住一周竟没有写成,眼看交稿日期越来越近,没办法,只好派车去观音堂矿把他接到常村。他到常村已是傍晚,简单吃过饭,就让矿上把朱忠秀唤来,采访两个小时后,朱忠秀离去,刘大顺理清思路,趴在桌上就写了起来。半夜12点,稿子脱手。第二天上午,他把稿子誊写一遍,返回矿务局交稿。后来该文章不仅被收《河南英模录》一书,而且还在《河南日报》《工人日报》《中国煤炭报》等刊发。
写作改变了我的命运,也改变了我的人生。刘大顺说,刘大顺能写的名声出去后,给我工作、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但我也失去了很多,因为能写,不论是矿上的,或者矿务局,甚至矿务局其他单位的稿子材料,别人弄不了的,人家就向领导建议让刘大顺来弄,结果从矿上写到矿务局,从矿务局写到省里,从省里写到煤炭部,那些年,煤炭部开会,经常抽调我和矿务局的杨志华(原中国煤炭报驻义马矿区记者)去帮忙写材料。
尽管如此,刘大顺还是丢舍不下对文学的热爱,1988年,他已经开始创作长篇小说了,一次,在三门峡市召开的文学创作座谈会上,让与会人员汇报近期创作计划,刘大顺就谈了他目前正在创作的长篇小说,并说已经写了10万余字了。刘大顺说,当时参会的还有义马市的政协一位领导,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平时对我比较赏识。从三门峡返回途中,这个领导就向我提出想看看我正在创作的长篇小说的要求,我面情薄,只好把尚未完成的书稿交给他看,他看了开头,就连声称好,非要带回义马去看,无奈我只好让他带回义马看,结果一个月后他突发疾病去世。在去义马吊唁的时候,我请他的家属代为寻找书稿,最后竟然没有找到,成为我最大的遗憾。
后来因工作繁忙,也就中断了我的小说创作,刘大顺说,因为我写作出手快,是有名的“快枪手”,矿领导不断地给我压担子,最多时期,我曾担任宣传部长、矿办主任、矿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党委常委(委员)四个职务。
我调到机关,破格转干,是因为写作;放弃我的文学梦想,还是因为写作。所幸的是,我在70岁以后还圆了我的作家梦,我的文学梦,刘大顺感慨地说。
是煤矿培养了我,给我温暖的家,所以我要写煤矿
“我生在煤矿,长在煤矿,是煤矿养育了我、培养了我,是煤矿给了我工作,给了我温暖的家。我熟悉煤矿生活,熟悉矿工,知道他们的苦辣酸甜,如果我不识字倒还罢了,我识字,还有一定的写作能力,所以我必须要写煤矿,如果我不写煤矿,就对不起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就对不起我的父辈和我的矿工兄弟。”刘大顺说。
谈起他的长篇小说三部曲,刘大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2000年,我退休后,因为对矿上各种情况非常熟悉,再加上文字功底尚可,矿领导让我发挥余热,返聘我在矿上主编《百年观音堂》系列丛书,一编就是几年。后来,受朋友所托,又在三门峡《明珠》杂志担任副总编。说起我的长篇小说创作,也有一定的偶然性,可以说是受朋友的影响。2009年,我的好朋友,在陕县文化局工作的徐帮虎(笔名于西客)35万字的长篇小说《独匪》出版后,让我既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朋友的小说出版,惭愧的是自己至今一事无成,除了早年发表的一些作品,这些年因为从事企业管理,文学创作基本荒废了。我坐不住了,心想:帮虎能写,我也能写!于是,不顾朋友的劝阻,2009年底,我毅然辞去了《明珠》杂志的副总编,一心在家里创作。可以说是朋友想说的出版,给了我当头一棒,重新唤醒了我的文学梦。
我的老伴和两个女儿听说后,都非常支持,大女儿给我买来了电脑,二女儿让老伴住到她那里去(我们两家对门),给我留足创作的空间,在生活上,除了吃饭,她们绝不打扰。为了能静下心来写作,我在大门上张贴了一张“闭门写作,谢绝会客”的纸条,因为以前没用过电脑,我给自己定下的标准是,一天不低于1000字。当时想,一天一千字,一月就是三万多字,一部20万字的长篇,差不多半年也就完成了,刘大顺说。
用电脑写作,对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背字根,不现实,用拼音,小时候学的汉语拼音和26个英语字母不论发音和写法上都大不相同,后来刘大顺听说有一种手写板,可以直接在电脑上写字,就让女儿买了来。刚开始写的慢,一个小时写不了多少字,时间长了,越写越顺,有时候多一天能写四千多字。
刘大顺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走窑人》,以他所在的观音堂煤矿为原型,从清朝末年戊戌变法七君子公车上书倡导洋务运动,兴办农工商业,观音堂地区小煤窑兴起写到到观音堂解放五十多年的历史,小说采用章回体写法,中间不仅穿插了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后慈禧太后和光绪帝西逃,返京时路过观音堂的故事,还写到了吴佩孚、吉鸿昌、张钫、张学良、于右任等许多历史人物以及观音堂地区在清朝末年、辛亥革命、军阀混战、共产党成立、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不同时期的许多历史事件,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就在这里发动了陇海铁路路矿工人大罢工,因为这些故事从小就装在脑海里,所以写起来并不吃力,第一部长篇从2010年3月底开始,历时8个月,到2011年1月6日完稿。
刘大顺说,送出版社审稿时,我最初的书名是《走窑汉》,出版社编辑建议改名,说著名作家刘庆邦有一部小说题目就是《走窑汉》,书名《走窑汉》容易让人想到刘庆邦老师。在本书完成前,我就请义马著名书法家、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义煤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观音堂煤矿原矿长李中超先生题写了书名,无奈何,只有给李中超矿长打电话,重新题写了书名《走窑人》。
第一部书出版后,很多领导和工友看过后都说好,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作家出版社的编辑、是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之子雷容先生,更是鼓励我写下去,你已经写了一个煤矿的50年,你还要继续写下去。其实即使大家不说,我也会继续写下去,《走窑人》只是写到了观音堂解放,那时我仅仅只有八九岁,我熟悉的煤矿生活还没有写呢。
《走窑人》2011年6月正式出版发行,8月我就开始了我的第二部小说《脊梁》的创作。经过半年的辛勤劳作,2012年2月,《脊梁》尘埃落定。《脊梁》是《走窑人》的续集,在故事情节上延续前书,人物故事多有联系。《脊梁》从观音堂解放写到上世纪90年代末观音堂煤矿上马建设坑口电厂止。刘大顺说,我是1954年6月参加工作的,2000年退休。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脊梁》不仅仅是一部煤矿的发展史,也贯穿了我的个人成长史。
2013年秋,在三门峡市作协举办“刘大顺长篇小说研讨会”,雷容专程从北京赶来参加,在会上,雷容不仅介绍了编辑出版《走窑人》《脊梁》这两部书的出版过程,还给予这两部书充分肯定,称赞这两部小说具有稀缺性和年代感。雷容说的说稀缺性,原因主要有二,一是记录了甲子年慈禧太后西逃返京路过观音堂,这是近现代所有文学作品都没有提到过的。二是有关近代煤矿土法开采和煤矿通风用布帘扇风,用烟卤压差拔风等,这也是有关煤矿作品都没有涉列的内容,不仅具有稀缺性,还有独特性。说年代感,是说这两本书写了一个煤矿的百年历史,展现了作者驾驭长篇小说的能力。
“《河南老乡》是一曲献给母亲的歌。”谈起他的第三部小说《河南老乡》时,刘大顺说,我的母亲老家是河南开封人。解放前甚至更早一段时期,黄河过了郑州后,进入华北平原,随着河道堆积的泥沙不断增多,河床不断抬高,为了防止洪水泛滥,人们在沿河两岸不断加高大堤,开始形成悬河。 1938年,蒋介石为了阻挡日本侵略军进入中原,不顾中原和黄河下游数百万百姓的生死,悍然扒开郑州花园口,我母亲就是因为家乡遭受洪灾,随着村人一路向西逃到观音堂这里的。李准长篇小说《黄河东流去》写的是赤阳冈村李麦、王跑、蓝五等家庭流亡到洛阳、西安、宝鸡等地,而我的母亲及其家人则是逃到观音堂,见这里山林茂盛,且盛产煤炭,就不再西去留在了这里,后来认识了我父亲,和我父亲成了家。《河南老乡》以刘仁一家逃亡为线索,讲述了他们背井离乡后流落观音堂的坎坷命运。刘大顺说,这里面不仅有我母亲的影子,还有母亲家人及亲人的影子。
一部河南煤矿发展史
“《走窑人》《脊梁》不仅是两部小说,还是一部河南煤矿发展史,在这两本书上,可以看到我国近现代煤矿工业发展的影子。小说中写道的很多煤炭开采方法,都是我们在课本上、教室里学不到的东西。”时任观音堂煤矿矿长,后来的义煤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李中超说。
因为领导和同志们认可,我的两本书出版时,矿上和出版社联系,直接订购了一千套,作为礼品赠送贵宾。
刘大顺说,正如雷容老师和李中超矿长说的,我的《走窑人》《脊梁》跨度百年,基本上涵盖了我国近现代煤矿的开采和发展历史,那种最原始的开采方式、矿井通风、矿井排水、职工生活、工资结算到解放后工资改革、计件工资、效益工资等,在我的小说中都有体现。
如在《走窑人》第一章《黑色石头也诱惑》中提到的,清朝末年,观音堂的也只是听说地下有一种黑色的石头碴碴点着就可以冒黑烟,就起火焰,但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怎样使用。山崖村教过几年私塾的先生王崇德就来到了方圆几十里最有钱的财主段克仁家谝川(聊天),说起了会燃烧的黑石头,就说听说你这搭不远就有,说着从衣兜里掏出用白棉纸包着的黑石头碴碴。此前,段克仁也听山西客商说起过此事,有一天就装作无意,在干壕街南洼有一篇黑乎乎的碴堆抓了一把揣在兜里。见王崇德解开纸包,就说,你也是在干壕南洼弄的?你咋知道?克仁不回答,而是掀开箱柜,从里面拿出用布抱着黑碴碴,两个人越说越对脾气,商定由段克仁出粮出钱,王崇德当总管,招募劳力,聘请行家,择日开工。一个名冠中原的煤矿,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诞生了,这也是我国早期民族工业的雏形,也是资本主义发展的萌芽,造就了中华民族的工矿业。
煤窑初开,他们是在山崖上开的平洞,挖的是独眼井(也就是只有一个矿洞),挖了一丈张多深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一是往哪挖,直挖还是向下挖?二是挖深了,用什么来照明?三是里面不通气咋办?那可比红薯窑危险多了,弄不好要憋死人的。一个叫马二的山东窑工说:“人的鼻子有两个孔,咱的窑只有一个孔,换不过来气,咱也得像鼻子一样,挖两个洞,并着挖,出气的问题就解决了!”大伙儿一听,是这个理(现在的煤矿都有主井和副井),立时茅塞顿开。
在缺乏知识,科学欠发达的年代,人们对事物的认识只能停留在想象的阶段,这也许就是文明的起源。
随着煤窑越来越深,仅靠自压风不能满足生产需求,窑下没有风,窑工们热的透不过气,光着身子还流汗,曾在老家挖过炭的马二就把一块与窑口一般大的老粗布,钉在一个木框上,然后再把木框钉在窑口的横木上,做成一个布门帘,门帘下方栓一根麻绳,网上穿过头顶的铁环内,马二一边上下拉动门帘,不停地往窑下扇风,这就是最早的打风机,只要不停地一拉一松,风就被压下去了,这边进风,那边出风,现在煤矿压风机也是采用这个原理。这应该是采煤史上的一场革命,只是那时还不兴申请专利。刘大顺说,我上班时,那已经比较先进了,是在地面垒起一个十几米高的烟囱,利用压差把窑下的风拔出来。
小说还写到了窑下排水。在没有电,没有任何机械的情况下,窑下的水如何才能排上来,马二的族兄马振法就派人买来竹子,把里面的竹节用工具捣透,打磨光,然后找木工做几个和柱子内径一样大的圆木,原木中间夹些破布,再钉到长长的木杆上,一个吸水装置就作成了。刘大顺说,其实这种抽排水方法,就和过去许多农村孩子小时候玩过的用竹子制作水枪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它更大了些而已。
就这样,我国现代煤矿工业的文明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此外,小说还提到了煤矿工资变迁的历史,折实工资、货币工资、效益工资、计件工资等,1953年。观音堂煤矿进行第一次工资改革,变折实工资为货币工资。1957年,河南省以观音堂煤矿为试点,实行八级工资制、计件工资制。为确保工资改革顺利进行,省里派出一个庞大的工作组进驻观音堂煤矿。也就是说,在观音堂煤矿身上,能看到河南煤矿或者中国煤矿的发展轨迹。
谈到下一步在文学创作方面有什么打算时,刘大顺说,去年写了4个短篇小说3篇小散文,今年再计划写五、六篇,能写就写点,2024年第二期《洛神》刊发了他写的短篇小说《宝贝和他的嫂媳妇》,写的是一个叫宝娃的农村孩在煤矿干工的哥哥去世后,顶替哥哥到煤矿上班,自觉担当起照料嫂子和侄儿的任务,最后赢得嫂子的芳心,和嫂子成了家,并逐步在煤矿一步步成长起来,语言朴素、诙谐有趣,可读性强。
现如今,刘大顺的生活特别规律,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小区转上一个多小时,然后在路边吃点早餐,回到家里,看书写作,偶尔参加一下文联、作协组织的读书活动,退休后的生活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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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折实工资?折实工资是一种将货币工资按照一定的实物标准进行折算,以保障职工实际生活水平的工资计算方式。
在过去物价波动较大的时期,尤其是在通货膨胀较为严重时,货币的实际购买力不稳定。为了使职工的工资收入不受物价上涨的过多影响,保证职工能够购买到一定数量的生活必需品,就采用了折实工资这一形式。比如,将工资折合成一定数量的大米、白面等实物来计算工资水平。如观音堂煤矿新中国成立前将一个工折合成若干斤杂粮,解放初期,将工资折合成小麦来计算。这样,即使物价上涨,职工的工资按照实物计算相对稳定,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基本生活需求。